姐妹俩

九一年到九四年之间，我出差的时间最多。应该是九二年吧，那年我出差在外二百五十天。不但出差多，而且行程匆忙，在二百五十天里一共乘机一百趟，平均每二天半坐一次飞机。加上其它交通工具，这一年我奔命于彼或此，差不多将时光都消耗在了路途之中。

像我如此频繁乘机的人应该不多吧？以至于有一天在厦门到上海的航班上有位空姐连我的名字也记住了，估计是因为我上一次填写了一张意见书的原故吧。她问：“何欢先生，你又出差了？”哈，让我高兴了好半天。

由于工作的原因，经常需要我准时到达某地。而这个某地很可能与我的距离都在千里以上。所以，我只能以飞机作为我的主要交通工具。那时买飞机票不象现在这般容易，而且我的目的和时间又很难预知，无法提前订票，所以，解决飞机票经常是我的一大难题。

还好我这人不算太呆，脑子还行，更由于为了准时我可以不计成本。所以，为了达到目的，我有许多希奇古怪的办法。

比如，我经常转机。买不到直达北京的我先去西安，南京没票我飞郑州。有一次去武汉，坐的是肖特，一种极小的飞机。关于这小飞机的故事另日再谈。只说这小飞机无法一次加油直达武汉，必需经停南昌。到了南昌已经中午，天色突变，暴雨如注。足足下了二小时才收敛。却又说武汉也在下，而且看那情形不容易结束。这小肖特无法夜航，再拖下去今天到达武汉的计划有可能泡汤。

这是不允许的。我赶紧翻查航班表，下午从南昌出发的还有上海，北京和广州。再接着查，北京今天已经没有到达武汉的航班了。上海和广州还有，而且上海有二班。决定了，我将票退了，马上重新购票。这时候的选择有点费神了，因为当时还不能买联程。我想按常规应该去上海的，但常规往往有陷阱，所以我买广州。我的运气不错，当晚我从广州到达武汉时也不过就八点半。成功了，没有误了明天早上八点的约定。

由此可见，当年飞机票在我的工作中有多么的重要了。有一阵子我三天二头跑武汉，为了飞机票的事焦头烂额。先定好票再上机场的机会没有过，总是临时抓瞎。到了飞机场再根据自已的目的和机场的航班调整路线。为了一张票，装笑脸，当孙子，找掮客无所不用其极。累得我笑脸变哭了，长孙变曾孙了，追着掮客快叫爹了。那份罪到了今天回想来还直冒鸡皮疙瘩，难受。

就在这关健时刻，我的救星出现了。当姐姐的那年刚毕业，上班的时间还不长。小姑娘心灵里的同情二字随处可寻，就像一颗小树长在洁净的深山，从未有过污染。也像一朵刚刚吐苞的鲜花开在清晨，只有晶莹的早露，还没受过尘土的骚扰。真正的一张白纸，一粒新珠，一汪甘泉，一片蓝天，一钩上弦，一曲童声。

可能是看我在临时购票窗口的那付着急无奈的尊容吧，再加上常来，脸特熟悉，姐姐扶了我一下。从此，我坐飞机跟乘公共汽车相似。只需提早五六个小时打个电话，届时保准有一张飞机票在等着我。就算突袭吧，也同样没落过空。有一次实在不行了，她居然找到机长那儿，硬是弄了个座。

她的帮忙是诚心诚意的，这之间没有丝毫功利。每每早班机时，她总是准备了一杯午奶二片面包等着我去。每每下雨时，我一走出舱门，就能看到她拿着雨衣在弦梯下守望。小姑娘真的是将我当叔叔般对待的了。

当然了，不去武汉时我也常打个电话聊聊。过节时她也会寄张卡片问安，长时间不见时还会写封信唠唠。哈，我这人太懒，没寄过卡片也没回过信，现在想来真有点不大对劲呢。

后来深圳机场开通，她去了。真巧了，当妹妹的上的是同样的学校，和姐姐同一地工作，只是晚了一年而已。所以，我的忙就由妹妹接了班。

哦，当妹妹的比姐姐更加说不出的清纯，我永远都无法理解，这天下灵性是如何集中于这俩姐妹的？在上面我还能为姐姐的纯真写点颂扬之词，在妹妹这儿我根本是束手无策，再也找不出恰当的语言了。

妹妹也是像她姐姐一般的待我，也将我当叔叔一般的管送管接。当然了，也一样找点空闲聊聊天。有一次定好了票，看看还有时间，一同去了咖啡厅避避署气。谈到有趣之时哈哈大笑，旁若无人。当妹妹的突有一问：“您说，我和姐姐谁更好看？”我一下口拙竞无法爽快回答。若论脸像的确是姐姐漂亮，但当妹妹的另有非常规的可爱之处，叫我如何说？我只好王顾左右而言它，今天天气哈哈哈了。

这一走神，坏了，误了上机时间。还好当天事不算急，只好多住了一宿明天再走了。妹妹说：“别人都说我姐姐比我漂亮，我有点不自信呢。唉，再也不问您这事了，问这事害您误了点，真是。”

后来当妹妹的也去了珠海的新机场，我也少去武汉了。和她们俩的联系无非是偶尔的电话，节日里的卡片，说不准何时冒出来的一封信。有一次去深圳我找过姐姐，可惜她上香港培训去了，只见到了她先生。慢慢地，联系愈来愈少，到了有一天才突然发现，我怎么不见了二位朋友？

有一次去珠海，一下飞机我赶紧追着机场的工作人员问：“您认识金儿吗？”得到的全是摇头。这机海茫茫，何处寻芳？

去年我突发奇想，到网上贴了张寻人启事，也许她姐妹俩也上网，看见我的启事不就又联系上了吗？倒真的有人揭榜，可是一问二问全是假的。结果这网上更加的茫茫，更加的寻芳无处。

姐妹俩应该都当母亲了吧？祝福你们了，我的朋友。

2001年8月19日星期日